发布日期:2025-04-13 11:29 点击次数:135 |
前言
周谷城先生晚年照片
1956年,此时担任复旦大学教师的周谷城来到北京参加文艺座谈会,毛主席得知这一消息后,便邀请他来中南海一起游泳。
周谷城此时已经有数十年未碰过水,水性有些淡去,而毛主席一直将游泳这项运动当作是放松身心的一项爱好。毛主席在泳池里催促周谷城下水,可周谷城却不为所动,幽默地说道:“我既不能深入浅出,也不能由浅入深。”
两人说罢,哈哈大笑。
游完之后,两人在岸边休息的时候,毛主席翻出一本《汉书》,在《赵充国传》中说道:“这个人很能坚持真理。他主张在西北设屯田军,最初赞成者只十之一二,反对者十之八九。他因坚持真理,后来得到胜利,赞成者十之八九,反对者十之一二。真理的贯彻,总要有一个过程,但要坚持。”
周谷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此后两人又聊了很多,从《离骚》的诗词歌赋到两人一起经历过的往事,以及这些年中国的变化等等。
毛主席在办公
毛主席同周谷城是故友,既有同门之情,又有同志之谊。而这场关于真理问题的讨论,尽管是一件小事,但反映出的意义是非同寻常的。
今天我们就来看一下,毛主席当初和周谷城的交流,其背后深意到底是什么?
周谷城是何许人也?与毛主席又是如何相识的?
周谷城出生于1898年一个湖南益阳县的贫苦农民家庭之中,从小他便熟读史书,十五岁时便已经系统的读完《史记》《汉书》《战国策》等古籍,在写作文章中也时常引经据典,以史为镜。
周谷城和毛主席二人有同门之情,并且极为深厚,两人先后拜过袁吉六、杨昌济、符定一为师。可惜并未在同一时期、同一地点,不然同窗伴读,也是一段佳话。
袁吉六曾言:“我在第一师范教书时,古文最好的学生是毛泽东;在省立一中教书时,古文最好的学生是周谷城。”
1921年夏,周谷城受邀来到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担任英文兼伦理学教员,而此时毛泽东也正巧在这所学校任教国文教员。两人从同门,变成了同事。
周谷城先生早年照片
有天晚上,毛泽东造访了周谷城的宿舍。都说走进读书人的房间,犹如踏进芝兰之室,周谷城的房间就是这样的。各类书籍和报纸铺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,除了中外历史著作之外,还有英译本的《资本论》。这让毛泽东对周谷城有了新的看法,他边笑边指着《资本论》问周谷城:“你看这些书,难道不怕惹麻烦吗?”
周谷城倒也坦然:“怕什么,该不会惹什么麻烦吧!”
在当时,资本主义的思想刚刚在国内生根发芽,而马克思、恩格斯的《资本论》毫无疑问是在批判这种充满剥削的制度,这本书一度被北洋政府和国民党政府视为“禁书”。
毛泽东此时已经对共产主义思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恰逢周谷城现在对此也有研究,两人一拍即合,更是聊到了深夜。当然,两人的话题不仅仅局限于意识形态的讨论,也具体到历史、哲学等诸多领域的问题上。可以说,这个时期二人的思想观念还没有差太大,因此这般秉烛夜谈对二人都受益匪浅。
几个月后,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,毛泽东此时是一大代表之一。
当时社会各界都对这个新兴政党有一定的认识,也深知其基本的政治哲学观同国民党有很大区别,所以不少人都敬而远之。毛泽东一直想通过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周谷城加入共产党,因此二人时常坐而论道。
当时,毛泽东常说:“阶级斗争是没有妥协、没有中立的余地的,比如一条大河,你在里面游泳,老不靠岸,既不爬上这一边,也不爬上那一边,终究是要被水淹死的…”这句话对周谷城的影响是很深远的,所以后来周谷城也才有了那句“我既不能深入浅出,也不能由浅入深。”
青年时期的毛主席
现在看来,这两段对话倒是遥相呼应,别有深意。
上善若水,水善利万物而不争,处众人之所恶,故几于道。毛泽东和周谷城二人以水为题,形化于当时的革命事业,也点明了当时的阶级斗争是残酷的,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。
其实像周谷城这样的知识分子,夹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之下,往往都会选择明哲保身。
后来毛泽东去领导农民运动,而周谷城继续钻研史学。一个为万世开太平,一个为往圣继绝学,两人虽天各一方,但也常有书信来往。
一直到蒋介石和汪精卫发动反革命政变,中国共产党遭到迫害和屠杀,两人这才断了联系。
两人再次见面,已经是十八年后毛主席亲赴重庆谈判的时候了。
建国后,毛主席同周谷城在“双百方针”中的交情...
毛主席在航展上
新中国建立后,周谷城回忆到当年与中国共产党失之交臂时,也坦诚地说道:“大革命后,我怕死,所以做了学问。”由此可见,在全国白色恐怖的氛围之下,即便一些有思想的能人志士,想为中国革命摸出一条正确的道路,也不得不噤若寒蝉,一头闷在家里只能专心攻读圣贤书。
同时更能体现出毛泽东、周恩来等一批杰出的革命家,敢于同封建、帝国等残暴势力做斗争,将个人生死置于中国革命之后,不得不令人感到敬佩。
当然,这并不是说那些专心去做学问的人是贪生怕死的,只是个人志向不同,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誓死捍卫的信仰。对于学者来说,或许是严谨的治学风格。对于革命家来说,就是让每一个中国人都能吃得饱饭,穿得暖衣。
周谷城等一众学者的研究,在建国后也为新中国各方面的建设做出了突出的贡献。
周谷城先生
毛主席十分善于听取别人的建议,有次同周谷城谈到有关于社会主义的建设。周谷城提出“要鼓足干劲,力争上游”,毛主席听后觉得很有道理,又加了一句“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”。这句话后来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方针,周谷城为此也颇感自豪,常常谈及此事。
毛主席还私下里同周谷城谈到工作问题,曾说道:“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都很重要,郭沫若那个科学院偏重于自然科学,还应搞一个社会科学院。”当时周谷城没有应话,毛主席继续说道:“文化部,文化部,文化应该是一个大文化,不单单是剧目演出、电影戏剧,是个大文化。你对文化有研究吗?”
周谷城摇摇头:“没有多少研究...”
后来再看这件事,毛主席是有意让周谷城扛起社会科学院这杆大旗,为新中国建立一个文化方面的统筹部门。周谷城应该是明白毛主席的意思,但感觉无法胜任,只能婉言谢绝。
1956年,中央提出“百花齐放、百家争鸣”的双百方针,成为新中国发展科学、繁荣文学艺术的基本方针。
周谷城先生
新中国建立之初,由于受教条主义、官僚主义等影响,也出现了思想文化领域中的个别同志不能科学区分政治原则问题、思想认识问题、学术观点问题甚至科学技术问题,对一些文化、艺术乃至学术问题动辄上升到政治高度,采取贴标签、扣帽子、打棍子等错误方式加以处理,造成了不良影响,也阻碍了科学文化建设的推进。
毛主席说道:“现在春天来了嘛,一百种花都让它开放,不要只让几种花开放,还有几种花不让它开放,这就叫百花齐放。百家争鸣,是说春秋战国时代,有许多学派,诸子百家,大家自由争论。现在我们也需要这个。”
周谷城号召党的方针,写下《形式逻辑与辩证法》一文,却遭到了许多人的攻击和批判。有人凭借手中权力,勒令全国报刊在发表周谷城答辩文章时做些手脚,以形成对周谷城在舆论上的围剿。当时周谷城被来自学术、新闻、政治等领域的人所攻击,被乱扣帽子。
然而,这些声音并不能改变周谷城对于真理的坚持。
后来毛主席到上海展览馆邀请周谷城一起吃晚饭的时候,谈及此事说道:“您的逻辑文章写得很明确,要继续争鸣下去。”
周谷城先生参加会议时旧照
周谷城虽然对于外界质疑的声音不屑一顾,可毛主席说起来,这肚子里倒难免有些委屈:“我很孤立,火箭炮冲起来,我有些受不了。”
毛主席笑着说:“有什么了不起的,辩论就是嘛”。
这次毛主席和周谷城的见面,让周谷城心情颇好,于是提笔写下一首词为《五一节晋见毛主席》:
是此身多幸,早沐春风。蠲旧染,若新生。又这回倾听,指点重重,为学术,凡有理,要争鸣。
情未已,兴偏浓,夜阑犹在诲谆谆。况正逢佳节,大地欢腾。人意泰然,都奋进,莫因循。
毛主席
后来周谷城去北京开会,毛主席介绍了当时许多学术界的知名人士,例如贺麟、郑昕、冯友兰、金岳霖、王方名、胡绳等,一起在中南海坐而论道,对周谷城在学术方面的专钻研很有帮助。最大的帮助就是,给了周谷城对于学术研究积极进取的勇气和信心,让他知道在这条路上自己并不孤独。
文章开头一幕,说到毛主席同周谷城谈到汉代名将赵充国的事情,就是对真理的坚持。
借古说今,毛主席以史为镜的智慧...
汉宣帝时,赵充国多次奉命率军追击匈奴,在神爵元年他以七十六岁高龄带兵平定羌人叛乱。这次他没有采取以往奋勇杀敌那一套,反而使用剿抚兼施,当时许多朝堂将领都认为此举过于懦弱,有失汉军威严。
当时满朝文武都认为赵充国不是廉颇,老了也就打不动仗了,许多人纷纷上书要求汉宣帝将赵充国从一线撤回。汉宣帝对此也动了心思,也感觉赵充国可能是真的老了,不适合再打仗了,也有让他退居二线的想法。
毛主席与群众的画面
可以说赵充国面临的压力是巨大的,然而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坚持。后来的结果充分证明赵充国的想法是对的,而这场战争也为西汉节省了大批的人力物力。
毛主席专门跟周谷城说这件事,就是告诉他真理需要坚持,坚持到最后获胜的就必然是真理。
周谷城本来就是优秀的历史学家,主席以史为镜的点拨又岂能不知?
毛主席酷爱史书,或许是那句“以史为镜,可知兴替”的道理,让毛主席从小博览史书,对各朝各代的文人墨客和政治纵横家都有颇深的了解。毛主席对这些史书并非浅尝辄止,点到为止,而是能从中看到每个人物、每个事件背后的历史规律。能抓住旧事物代替新事物的关键因素,找出内因外因所导致的根本和主要原因并结合到当下的事物中。
可以说,毛主席和周谷城二人都爱读史书,周谷城先生是为学术研究,而毛主席则是借古说今,对现代事物做到启迪作用。
由此可见,马克思主义结合中国实际情况的发展,是毛主席为中国共产党立下的基本执政观。这其中不仅包括着西方哲学、政经学和社会主义的基本理论,还融合了中国传统文化。
毛主席同身边工作人员的合影
任何一种主义单独拿出来看,都是具有形式教条的,都是形而上学的观点。只有将主义同实际情况相结合,才能活灵活用,彻底解决所面临的难题。
周谷城的遭遇和周主席之间的关系...
双百方针固然促进了新中国文化、科技等各方面事业的稳步发展,但此后的十年浩劫却中断了这一进程。而周谷城也未能独善其身,甚至被打成“反动学术权威”。
他的一篇《艺术创作的历史地位》中,提到“时代精神汇合论”和“无差别境界”等观点,遭到不少人的斥责。
周谷城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待遇。此后毛主席在八届十二中全会上公开谈到此事,说道:“周谷城的《世界通史》还没有写完,书还是要让他写下去。”
毛主席照片
1976年,毛主席逝世,周谷城听闻悲伤不已,又写下一篇《哀悼毛主席逝世》的作品:
阴沉一霎朔风号,领袖惊传别我曹。抢地吁天呼不应,伤心惨目泪如潮。五洲魑魅焰仍在,百国工农志不挠。且化悲哀为力量,继承遗志夺高标。
周谷城先生先后担任中国农工民主党副主席、主席,全国史学会会长,1996年1月10日逝世于上海,终年99岁。
纵观毛主席和周谷城的交往,两人不能算作至交,也不是革命同志。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两人的关系,那一定是君子之交。周谷城曾亲口回忆:“我这一生,从未问主席要过一官半职。”
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,主席同许多朋友都是君子之交,一生见面不多,但却有着很深的交情。
毛主席同周谷城师出同门,又在同一所中学任教,如果放在和平年代,应该也会是十分密切的关系,可惜时代变革促使两人走向不同的道路。但这并不会影响两人的关系,反而更显得这种感情弥足珍贵。
周谷城同当时复旦大学师生的照片
两人大多数的谈论,都尽量避免政治话题,只是聊一些文人趣事,或是自己对作品的赏析。两人也从未有过谁附庸谁的问题,有人说周谷城先生的历史著作都是以毛主席的旨意为主,缺乏一定的独立性。
可熟读历史或了解周谷城先生作品的人便深知,这种说法是明显站不住脚的。周谷城先生的作品都有极其鲜明的个人风格,对历史的看法也时常有些真知灼见,值得人们深思。
至于二人在历史学上有些不谋而合的观点,或许也是在印证,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会很好。
周谷城先生一直很珍惜两人的这段关系,同时也能看清毛主席身为伟人那熠熠生辉的光点。据周谷城的儿子周骏羽回忆到父亲对毛主席的评价:“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毛主席是伟大的,他和毛主席是有感情的,这辈子毛主席能够把他当做朋友,他觉得蛮光荣、蛮骄傲、蛮自豪。他认为毛主席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中国,从一个世界级领袖人物来看,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毛主席的人品、人格和他的伟大来比拟。”
毛主席
当然,我们也不能因为周谷城同毛主席有很深的交情,就忽略了周谷城对历史、对哲学、对建国后的工作而做出的贡献。
客观而言,周谷城先生在特殊时期,面对姚文元等一大帮人对他做出污蔑性的言论时,周谷城巍然不动,横眉冷对千夫指。从这点而言,周谷城先生具备文人风骨,甘为自己所热衷并信仰的事业,作出一切牺牲。至少,周谷城先生是有这个思想准备的。
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之下,无论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,只要是为自己的理想、信仰而奋斗终生的人,都值得我们所钦佩。